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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火器营一名统领来到嘉庆身边,向他耳边说了什么话。嘉庆却摇头示意不可,原来这统领要清兵士卒放火枪将这一干乱党就地正法;可是皇帝不允,因为在他看来一则于情于理说不过去,显得自己气度狭小;二则清心格格还在他们手中,万一有伤于皇叔舒尔哈齐那无法交代,更兼太皇太后也会怪罪,是以他不允这统领提这建议。袁承天这时心事难平,眼见清心格格被白碧尘挟持,自己却无能为力,不由自责自己无能。其实不是他不救清心格格,而是不能,如果他救下清心格格,那么卢照林及一众清兵便心无所忌,乱箭齐还有火器营的清兵手中火枪,他们都只有死的份,毫无还手之能。他只有忍看清心格格被人挟持,而无法出手!也许此时的沉默可以换取众人的性命。白碧尘挟持清心格格,要挟清兵不敢动手,否则一掌便拍死格格,所以谁也不敢近前,似乎只有闪开道路让他们走!
嘉庆皇帝其实心有不甘,眼看他们走出京都城门,心想:从此一别,以后再要他们就范也难!九门提督卢照林眼见他们出了城门,心有不甘,可是皇帝不话,谁也不敢出手阻拦。嘉庆皇帝何尝不想将他们一网打尽,以绝后患,可是当下情形却又不能,因为白碧尘手上有清心格格,所以只有眼睁睁看他们这样无所畏惧,扬长而去,心中只有一声长叹。事先他与白碧尘击掌为约,只要他保证格格人身安全,便可以安然无恙走出京都。白碧尘虽有时亦正亦邪,可是于大是大非面前却不食言,只得众人出了京都城门,到了城外便觉安全。他将格格穴道解开,说道:“清心格格,适才在下不得已而为之,多有得罪,莫怪莫怪!”清心格格却道:“我不回去,我要与袁大哥一路同行!”
袁承天诧异道:“格格你为什么这样做?”清心格格低微声道:“你难道还不知道我的心。”袁承天脸上红,无言以对。白碧尘最见不得少年男女卿卿我我,是以大怒道:“小女娃还不快走,老夫有时也会临时起意,杀人无算,只为开心!”清心格格却不惧他,大声:“有本事你杀我,否则你便是懦夫。”白碧尘行事向狠辣,与人一言不合便提掌杀人,何况今次他更在气恼之时,提起手掌向清心格格头脑拍去。袁承天见他意欲杀人,岂能如他所愿,随手“又见乾坤”食、中两指并拢点出,一道无形劲气向着白碧尘眉间要穴点去,不欲伤其性命,只要其知难而退。白碧尘又是何等样人,岂能畏畏尾,又何况众目睽睽之下决不可以在一个后生晚辈面前退缩,是以左手划出,与袁承天二指相交。
白碧尘但觉掌心一麻,接着一股内力传来,心想:好小子,内力不错!他身子微动,袁承天却退出丈外方适站稳。白碧尘手下不停本来右手掌向清心格格头脑,这下忽又竖切而下。清心格格武功与他相去甚远,又况且近在咫尺,已是避无可避,啪地一声正中琵琶骨,哎哟一声倒在尘埃。这也是白碧尘见她妩媚可爱,不欲下杀手,否则一掌便可要她性命,饶是如此格格也受伤不轻。她坐倒尘埃,好一会才起身,这时众人已去的远,只见尘土不见人影。
白碧尘见儿子心仪赵碧儿,便向赵相承道:“赵掌门,我儿子心仪你的姑娘,莫如让她与我们同行。”赵相承知赵白碧尘一向做事不为己甚,现在却又蛮横胡为,不由得怒声道:“不可以,除非你杀了我!”白碧尘呵呵冷笑道:“答不答应,只怕由不得你!”他身子跃起,落下正欺近赵碧儿。赵碧儿待出手反击,已是不能。因为这白碧尘身法快得出奇,只是旋踵之间的事。白碧尘斜睨众人一眼,长笑声起,已拿赵碧儿落在马背之上,他回对白凤城道:“城儿,咱们走。”他控缰在手,扬鞭急驰。
赵相承心系女儿安危,便欲上马前行。袁承天却道:“师父,且住。让弟子效其劳。昆仑派的帮务还要你去处置,这件事让弟子去对付这白碧尘魔头。”傅传书也是心中惦记赵碧儿,也要与师弟同行。赵相承心想:有他们两个人联手对付白碧尘,应该不会有麻烦。因为他见识了袁承天适才与白碧尘交手的情形,骎骎然有一代掌门的风范;还有这傅传书,自己已将“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不传神功传于他,可以相信不久的将来定有一番作为,让他甚为欣慰,因为他从白莲花的话语间已猜出这傅传书便是他当年与白莲花的骨肉,难怪这些年来他总觉得这傅传书行为怪僻,与常人不同,似乎有种邪气,那里不对实在的情形又说不上来,现在才愰然大悟,原来他身上有着白莲花的邪气。现在他也释然了,看白莲花又在身旁,觉得此生无憾事,只是回到昆仑如何让她与现在夫人郑雨珊相处呢?白莲花岂有看不出他心中所忧,只是不说出口,要他着急一番。这时郑雨珊不言不语看着自己的相公——赵相承——心想你当年做错的事你要承担责任,不会有人为你分担!
袁承天和傅传书二人控缰在手,朝着白碧尘他们三人去的方向追去。
赵相承和一干门人弟子兜转马头往北而去。今日行到张家口,白莲花忽然说道“赵大哥咱们就此别过,他日还有相见之时。”赵相承诧异道:“你不去昆仑,难转回转白莲宗总舵。”白莲花不置可否道:“或许是吧!也许随遇而安便是好事。赵大哥,我们初见又别,好生不忍,可是我还要去做一件事。这事我非做不可,否则于心难安!”赵相承心知她关心傅传书的安危,毕竟母子连心,才见又别,自是心有不忍。她之所以甘愿将白莲宗教中事务托付弟子郑萧萧,因为她知道萧萧为人处事不偏不倚,很有威名,深得众弟子倚重,可堪大用;她才会心无顾虑其去助傅传书他们臂之力。其实她也看出了这傅传书心系赵碧儿,只是他们这样不会有结果,只会徒增烦恼!可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欲待破局也难!正是情之所钟,端在我辈,谁也不可以逃脱,仿佛命运不会放过每个人,它见人间有情人便让他们不得如愿,让他们劳雁纷飞,不成眷属!
白碧尘他们一路往北,这日到了通州运河码头。他们弃马登船直向南方驶去。白凤城问白碧尘为何不一路向北,重回西域灵蛇派。白碧尘却说不可以,咱们现下只有避朝廷之锋芒,扬帆出海在海外小岛暂避风头,待危机一过,再重回中土方是万全之策;否则以灵蛇派怎么可以和整个清廷为敌?白凤城听了爹爹一番言语,心下释然。赵碧儿则不言不语,看这父子二人说话,心中惦记着袁承天会一路而来,解救她出去。——虽然一路上白凤城正眼也不敢瞧赵碧儿一眼,因为在他多瞧一眼赵碧儿姑娘也是亵渎大不敬,是以一路对她恭恭敬敬,只为多亲近一刻。可是赵碧儿对此并不领情,因为在她心中只有袁承天别人在她心中则无关重要,也许喜欢一个人是别人无论如何也无法代替的!
大船扬帆出海,但见海天壮阔,时有觅食的海鸥时来,落在船帆和人的肩臂上,时不时啄来啄去,并不怕人。白凤城和赵碧儿一生从未见过如此壮丽的海天壮阔,不觉得心神向往。看落日余晖,照着白凤城和赵碧儿的二人长长的影子。在甲板远处的白碧尘见他们二人心中竟生起了珠联璧合的念头,看两个年轻英俊少年少女相依相偎是件很开心的事情。
白碧尘虽解开了赵碧儿的穴道,但她行动仍然有限,想要逃跑却也不能,因为海天之间无边无际,更兼海中有食人的鲨鱼和鲸鱼,人跃入海中只有死的份,想要逃出生天那简直不可能。是以赵碧儿打消了这念头,只思量有一日袁师弟会来救她。
白凤城见赵碧儿低头不言不语,正不知她心中所想什么,不由问道:“赵姑娘你想什么?”赵碧儿本来对白凤城殊无好感,因为其父白碧尘是武林公认的邪派人士,所以在她心目中这白凤城殊非好人。可是白凤城是真的喜欢赵碧儿,也许便是那种一见钟情的感觉,世间的这样的人多有!有时是情不自禁,我们都无法挣脱爱情的束缚,似乎只有任命运去安排!赵碧儿道:“我只想离开这里。”白凤城神情黯然道:“你这样讨厌我们?”赵碧儿道:“也许是吧。”白凤城听了神情更见悲苦,喃喃道:“在你心目中袁承天是那样重要,我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赵碧道:“我也不知为什么?一日不见袁师弟便想的狂。”今日今时不知为什么赵碧儿在一个外人面提及自己的内心真实感受,话已出口便觉不对,脸有些赧红不好意思。
白凤城抬头看天空,这时乌云满布,阴沉的吓人,已不是方才晴空万里,仿佛不一刻便有一场倾盆大雨。海面上成群结队的海鸥低低地飞翔,鸣叫着不安声音。白凤城好一会才说道:“赵姑娘你是名门正派,我爹爹的灵蛇派却是邪魔妖派,似乎为江湖中人所不屑。可是我爹爹从来少杀人命,纵使杀人杀的也都是那些十恶不郝的奸恶之徒,也许有时也会错杀好人,可是那也是他无心之过啊!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劝我爹爹以后少杀人命,多行好事。你大约便不会瞧我不起了吧?”
赵碧儿见这白凤城说得真诚,实非大奸大恶之徒,可是要说喜欢他,也是违心的话。这白凤城城也是少年英侠,相貌堂堂,英气勃,不落下尘的人物!可是不知为什么这赵碧儿就是不喜欢他,在她心中只有袁师弟,她的心再也容不下别的人了。
白凤城见赵碧儿眼光向下,似有所思,心知自己根本无法替代袁承天在赵碧儿心中的份量——可是喜欢一个人怎么也不可以说放弃就放弃,他实在做不到,所以只有一个人暗自神伤,人生这一路谁人伴我醉?谁人与我携手江湖到天涯,看花开花又落,也许经年之后再看先前年少走过的路禁不住岁月唏嘘无情,可是爱人的心还在,只是人非人,花非花,我非我,物非物!我们得到什么?又失去了什么?百年之后荒土草冢,又说当年什么英雄好汉!只不过一晌空欢,泪痕之处满是伤别离,原来执念放不下人已不在,伤心莫过如此!
白凤城满眼的凄楚,看赵碧儿这美丽的女孩子近在眼前而不可得,这才是人生最大的苦楚!
白碧尘这时已走近来,看儿子神情凄楚,已猜出定是赵碧儿这丫头拒绝请求,他不觉心中有气,魔性又起,心想:我白碧尘的儿子难道还配不上你?真是岂有此理!莫如让我做主,让你们今夜便在这大海船上拜天地,入洞房成就好事,这样凤城也不用害怕得不到赵姑娘。他想到此处得意地摇头。白凤城见爹爹神情说不出的古怪,一步一步向赵碧儿走去,还以为要出手伤害她,叫道:“爹爹,你要干么?”白碧尘见儿子担心的样子,哈哈笑道:“凤城你和赵姑娘郎才女貌,可说珠联璧合,天作之合,又同在茫茫大海之上,远离那纷争的中土,让人心胸开阔;为父掐指一算,今日正是黄道吉日,莫如你如赵姑娘,拜天地,入洞房,成其金玉良缘!”
赵碧儿见他目光魔性又起,眼光迷离,已不似先前清澈,透着一股说不上来邪劲,心中隐忧,又听他又胡说八道,要她和白凤城拜天地,入洞房,这怎么可能?她死也不会和这白凤城在起,心中只企盼袁大哥快来,否则自已则无幸。白凤城低头不说话,眼角余光偷偷看着赵碧儿,满心希望赵姑娘既使不愿说话,点一下头也好!可是只见赵碧儿神情不为所动,看着苍茫大海,任海鸥在身周飞来飞去,啄她肩臂也不理会,仿佛不再理会身外一切事物,也许她已心灰意冷,不见袁承天来,便觉生死茫茫,来日之大难!仿佛生死又在眼前!人生多是爱别离,有时我们只有眼睁睁看着所爱之人远去,只有内心深痛,仿佛别无办法!
白碧尘可不似白凤城那样好性子,见赵碧沉默不语,便大声道:“赵姑娘,你不出声,便是答应了。”他不待赵碧儿说话,便又道:“咱们江湖中人可没有世俗那些繁文缛节,江湖儿女行事便要不拘小节!”他转头便喊船夫去准备香案让白凤城和赵碧儿拜天地。
赵碧儿忽然说道:“白前辈,此事绝不可行!”白碧尘道:“为什么?难道你看凤城不上。”赵碧儿道:“白前辈你是前辈高人,怎么可以强人所难?”白碧尘道:“怎么?难道你心有所属不成?”赵碧儿道:“我这一生只喜欢一个人,别人无关重要!”白凤城却道:“赵姑娘,你何必自苦,袁承天不会喜欢你的,因为在他心中清心格格是他这一生无法放弃的!你还不悔改?我其实对你是真心,从第一眼看到你,便觉得此生不能没有你,否则我都不知道怎么独话,——所以赵姑娘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世上有人在等,你不给他一次机会?”赵碧儿低头默无言语,只是用右手捻动头,脸上殊无欢颜,反而忧愁气短,只觉自己比之别人身陷囹圄也不如,正不知该当如何?忽而天空中阴云中一个炸雷击中大船帆杆,只听喀地声船帆断为两截,横放在甲板上,紧接着雨点下了起来,仿佛不刻便下起倾盆大雨。
赵碧儿此时心中一动,这岂非天意,老天爷也对这门婚姻作梗,可见此事终不可成。但是白碧尘可不这么想,他做事一向我行我素,不为其它,谁也不可以改变他的意志。他眼见老天爷将船帆击断,反而仰天哈哈大笑道:“死老天,你也与我作对?想要我好事不成,我偏偏不,看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他吩咐船夫赶快备香案,要在大雨狂风来之前完全儿子白凤城和赵碧儿二人鸿鸾天喜的好事。赵碧儿见他一意孤行,自是心中有苦说不出,只盼袁承天会早些到来,解悬于倒苦!可是放眼茫茫黑夜大海仿佛没有船只,她只有心灰意冷长长叹口气,也许命运使然,人力终究不可以抵抗,难道要她一个人孤苦一生,心中生起一个念头:袁师弟,你难道要将我抛弃在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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