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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小包一声厉喝,“连老鼠都怕,你给我过来,拿去帮我养着!”
吕欢喜探出头看他一眼,把裤子系紧,慢慢从柜台里钻出来,以从未有过的敏捷身手向外狂奔。
“站住!再跑我叫刘捕头打你板子!”
吕欢喜已不见踪影。
小包恨恨地嘟哝着,把老鼠送到孙伯面前,还没开口,孙伯指指外面,无奈地连连摇头,小包把老鼠重新包好,气呼呼地把桌子一拍,“老爷我肚子饿!”
小二飞快地送来一碟清凉糕,清凉糕是当地特产,以糯米粉鸡蛋等加入薄荷做成,甜而不腻,清香宜人,是小包从小的最爱。小包囫囵吃了三个,咕咚咕咚喝了碗茶,袖子一甩,趾高气昂地向外走去,“这个算孝敬本老爷的!”
孙伯点头哈腰,“老爷慢走,小心门槛,老爷您常来啊!”
站在空空荡荡的西街,小包茫然地看着灰蓝的天空,不知道胸口那失落从何而来,明明一切都很圆满,自己做成了贪官,贪了这么多稀罕玩意,而且还能在清凉县里横行霸道,自己说东绝对没人敢道西。
为什么会觉得这样孤单?
“宝宝,”他牙齿磨得嘎吱响,“你这个混蛋,竟敢把我撇下自己去玩,你以为我怕你是不是,我好歹也是个狠毒的贪官,看我怎么收拾你!”
“宝宝,你发什么呆啊,快进来坐,别冻坏了!”他的头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他抬头一看,原来自己正站在桃红院门口,桃红院的主人桃妈妈正向他招手。
桃红院当然就是妓院,当年刘捕头进京协助包不平查案,在妓院认识了小桃,也就是今天的桃妈妈,两人都是一见倾心,小桃带着三四个姐妹跟他来到这里,用全部积蓄开了这个妓院。她手下的姑娘们全都自愿进来,她为她们提供食宿,赚的银子三七分成,她抽取三成,所以比起京城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烟花之地,姑娘们宁愿跑来这里,既赚了银子也自由自在。
当年因为包不平暗中帮忙,小桃才得以脱离那黑心老鸨的控制,因此对包家颇为感激。小包也是她看着长大,对他如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连他在县衙住的小院也是她一手打点。
看到她,小包眼睛一亮,飞快地跑了进去,姑娘们都睡着,只有一个仆妇刘妈在门口拣菜,刘妈呵呵笑着,“宝宝,中午想吃什么,我这就准备。”
宝宝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刘妈一拍大腿,“瞧我这记性,宝宝怎么没跟你来,包大人?”
小包哧了一声,瓮声瓮气道:“别跟我提他,我生气!”说着,径直穿过开满梅花的小院往楼上跑去。
“帮我养这个!”一看到桃妈妈,小包就把老鼠送到她眼皮底下,桃妈妈笑得前仰后合,叫刘妈拿了个鸟笼子把老鼠装了进去。小包长吁一口气,“总算解决了,宝宝回来看不到就不会骂我,上次真被他骂惨了!”
桃妈妈打来热水,从那毛绒绒的狐裘里扒拉出他的脸和手,为他仔细擦了擦,小包凑在她身上深深吸了两口气,“桃妈妈,你身上真香,晚上我跟你睡好不好?
桃妈妈愣了愣,红着脸给他一个爆栗,“死小子,毛长齐了没,敢吃你老娘的豆腐!”
“不行就不行,干嘛打人!”小包气呼呼地摸摸脑袋,“你要舍不得刘捕头,我睡你们中间也行……”
“你这笨小子!”他的话被桃妈妈的大笑声打断,桃妈妈笑得泪水狂飙,“我……都忘了,你还没开窍,可怜的孩子,你爹娘管得太严了……”
“笑什么笑!不理你了!”小包恼羞成怒,提着鸟笼子就走,桃妈妈连忙拦住他,“别……别走,我拿些好东西给你瞧。”她手忙脚乱地在箱子里翻了一气,翻出一堆旧书塞到他手里,“你慢慢看,我去给你张罗午饭,今天做你最喜欢吃的咕噜肉好不好?”
小包连连点头,抱着书滚到贵妃榻上,桃妈妈抱了床棉被过来把他裹住,又把窗户全部打开,房间顿时变得温暖而亮堂。
桃妈妈一走,小包懒洋洋地打开书,不禁哇呀一声,浑身的血都冲到脑门,原来这是本手绘的《房中术》,两个赤裸裸的人用各种姿势纠缠着,看完一本,他又翻开一本《御女十八式》,心跳得越来越快。
看到最后两本,他突然有些惊讶,这两本上面的两个人竟都是男人,两人以各种姿势交叠在一起,身体契合得无比紧密。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仿佛看到宝宝脸上刀斧削刻的轮廓,鼓鼓囊囊的胸膛和手臂,没有一点赘肉的腰,腰下浓密的毛发和坚硬如铁的那根。
他只觉得头晕目眩,大口喘息着缩在棉被里,他突然发现鼻下有什么滚烫的液体,一摸,摸到满手黏浊的鲜红,他连忙仰着头,眼睛一闭,就此昏睡过去。
阳光正暖的时候,桃妈妈端着两碗菜进来,一推门,手一抖,两个碗掉落下来应声而碎,她惊叫一声,扑到小包身上,发现他只是睡着了,才长吁口气,连连拍着胸口压惊。
惊魂刚定,她这才发现书全散落在榻上,有一本上面还沾着点点血迹,看到那书皮上的《龙阳九式》,她心头一动,手忙脚乱地把书收起来,打来热水擦去他脸上手上的血迹,又唤来刘妈去请乌大夫,握着他的手默默坐在一旁等待。
乌大夫的医馆就在十字街上,听到包大人有事,放下吃到一半的饭就跑了出来。他切完脉,捻着花白的胡子呵呵笑道:“没事,他就是身体虚,照我以前开的方子抓六天的药,要小段看着他喝,别让他又偷偷倒了!”
桃妈妈吃吃直笑,轻轻抚摸着他有些苍白的脸,叹道:“这孩子真招人疼,要是一辈子都能无病无灾该多好,可惜小段那性子捉摸不定,这孩子黏他黏得紧,只怕以后有得苦头吃。”
“别操这个心!”乌大夫捻须轻笑,“我看得出来,小段的心思也全在这孩子身上,他就是自己吃苦也不会伤着他的。”
“宝宝……”小包呢喃着皱了皱眉头,两人相视一笑,蹑手蹑脚出去了。
万籁俱寂,月儿半弯,高高挂在西街街头的大槐树上,看着西街整条街的红灯笼笔直延伸向那方,和那颗孤星连成一线。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破了这份宁静,马上是一个高壮的青衣男子,他两道剑眉纠结着,轮廓异于常人的深,特别是眼睛,深邃得仿佛山间的幽幽古潭。
到了桃红院门口,他翻身下马,门吱呀一声开了,刘妈揉着惺忪睡眼,“小段,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宝宝今天流鼻血,什么都没吃,从上午一觉睡到现在……”
她话没说完,眼前黑影一闪,小段已不见了。
“小包,回家了。”他探了探他的鼻息和脉象,没有发现异常,这才松了口气,把这毛绒绒的白色物体抱在怀里。
闻到熟悉的气息,小包微微睁了睁眼,把头埋在他胸膛,含糊不清道:“我要吃咕噜肉……我要跟桃妈妈睡……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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