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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边走边说:“它们的嘴和眼睛根本看不着在哪?是怪虫。”
“真神奇,这乡下什么都有,真好玩。”舅舅附和着,大道尽头就是细流河了,“咱们天天过这个河。”杨策告诉舅舅,“你敢过这个桥吗?”
“我试试,”说着,舅舅就迈上了两根松木并在一起的小木桥,很快就走过了一多半,突然脚下一滑,一只脚踩进了浅浅的河水中,孩子们全乐了,他立刻抬脚回到桥上,这才走完了全程。
“你还是不会过这个桥,我给你走,你看看。”说着杨策过桥了,舅舅掐着腰,仔细领教他的姿势,原来,他迈上桥后,两只脚横着移动,一只脚总在前,另只脚跟在后,这样很容易就过去了,不会掉下去。“老舅像你那个过法,得快步走才行。”杨威说完,迈上桥快步跑了起来,眨眼间便到了对岸,浅浅的河水被颤动的小桥溅出了水花,“真行,真行,都是小精灵!”舅舅拍手叫道。杨策说:“前面不远,还有一个独木桥,咱们去试试?”舅舅说:“我要掉里哈哈!出不来怎办,明天走不了啦,我还得上学呢!”
这时天也渐黑了,大家开始往回走,“老舅,大连有海吧,咱们都没见过大海呢?”
“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带你们去看大海,蓝色的大海非常大,波浪涛天,一望无际,特别壮观。”孩子们想象着大海的样子,他们望着远处的房子,窗户里有微弱的黄光,那是妈妈点燃了小油灯。
九月的山村早晚很凉快,凉爽宜人。之琴的病基本好了,她时常到菜地里拔拔草,割点绿蒿子熏蚊子,活动活动,感觉生活有了些乐趣,心情也开朗多了。一碰嫩草就犯鼻炎,喷嚏打个没完,这是老毛病了,吃几片扑尔敏就好了。弟弟妹妹及父母时常有信来,大家不仅劝慰她要坚强地面对生活,另外就是下放回家这事是一个错误,应属处理不当,应上告。之琴左右为难,找谁说去,不知怎么办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渐渐冷了,孩子们的袄裤都短了,她拆洗后,买点新布都加长加宽,重新做了一遍,被褥也短缺,都重新整理做一番。菜地种的几垅嫩苞米,早就吃光了,两囤子土豆现在也没几个了,孩子们盼下霜好烀地瓜吃。
随着秋收的临近,杨松朋近日有些咳嗽,开始以为是感冒了,吃点药后不见好,渐渐的现嗓子干紧,呼吸费劲,秋收正忙,活不能不干,队里忙完,家里活也不少。之琴也拿镰刀上山割豆子,捆好然后往家背,今年总算打了十几捆黄豆,明年吃酱不成问题了。起地瓜起萝卜,孩子们也帮着往家抬。三春不如一秋忙,大人孩子全村老少都在忙着。
最近几日,杨迈胃不好,回来和妈说,她在学校又吐了。
冬天来了,队里没活,又开始猫冬了。杨松朋的哮喘越来越重,氨茶碱吃了两个月,仍不见好。今冬的雪下得少,道好走,他想割点蒿子和条子,再编几个小囤子。这天,之琴也随他去了山上,蒿子割完后,不知用什么捆,杨松朋指着一棵小榆树,“这就是绕子。”说着割下来,踩在脚下拧软了,再把蒿子捆起,之琴看会了。割够后,俩人把柴捆串在千斤棍上,勒好绳子,这才背起下了山。杨说:“你要感觉太沉就拿下一捆。”“还行,不太沉。”之琴嘴上这么说,可心里难受心酸起来,平生长这么大,从此就开始上山割柴背柴,以后永远就要干这个了,她深切地感受到劳苦大众的艰辛,难为孩子们小小年纪就上山劳动,不辞辛苦。
俩人连去几天后,杨松朋哮喘得更厉害了,氨茶碱好像不管用了,“你不能太累,一累就犯病,柴禾别割了,你应去县医院中医看看,我觉得中药挺好使。”每到礼拜日,之琴和孩子们一块儿去山上割柴,每人都拎个千斤棍,尽量多割多背,柴垛逐渐高了起来。
杨迈有时还吐,并时常头痛,近日多次头痛,有时饭后没到学校就吐了,胃里却不疼,也不恶心,不知何因突然就喷了出来。之琴有些担心,吃点黄连素,左金丸都不好使,她实在不爱去医院,没办法,这天把杨迈带到了尹大夫面前。他特别热情,和之琴寒暄后,对下放之事深表同情,之琴说明来意后,就把杨迈的病情说了一下,尹大夫说:“要是胃病起码有胃疼胃胀的感觉,可她全没有,而是突然呕吐,还是喷射状泻出,而且总头疼,我觉得不像是胃病,好像有点脑神经方面,或是脑中有些什么病。”
“那怎么办?”之琴愁眉不展地看着尹大夫,尹大夫看了看杨迈,“这么点的孩子不至于长什么,要不你带她去市里医院看看,我还真没办法。”
“那也好,我带她去查查,和叔叔再见吧!”杨迈挥挥手,“再见!尹叔。”
“好,再见!”
“谢谢你啦尹大夫!”娘俩转身走出医院。
几天后,当之琴和杨迈出现在父母面前时,爸妈都惊呆了,他们朝思暮想的女儿终于回来了。母亲抹着泪说:“走了整两年了,不知你过得怎样,之均回来我们才知你过得苦啊,当初我就说不如离婚,这回好了,这罪得遭到啥时候?现在又回家了,怎么活呀?”之琴理解母亲的心情,她没有流泪,父亲倒是很豁达,“人生都有磕磕绊绊,哪有十全十美的,得想办法克服。”
第二天,之琴带杨迈坐上公共汽车去了总矿医院,一路上,她思绪万千,深深理解到,“落配的凤凰不如鸡”的感觉,可是也不能倒下去呀,自己浑身除了头长了,束在脑后外,穿戴和两年前一样,蓝色的貉绒外套,黑皮靴和呢料裤子,丝毫不减当年。洋气的女儿穿着猴大衣也不逊色于城里的孩子,这些多少给了她面子上的安慰,走进熟悉的奶油色门诊大楼,挂了号,竟直走向脑科门诊。
从关着的门玻璃上可看到里边只有一位患者,娘俩便坐在了门边的候诊凳上,工夫不大,那位患者出来了,两人便进去了。左边这位很年轻,之琴直奔右边的老者,还未到近前,她先打招呼:“唐主任,今天真幸运是你的班。”话还没说完,“哎呀!这不是周大夫吗?你怎么来了?”说着看了看坐在凳子上的杨迈。
“给女儿看病。”
“这小姑娘多精神,哪来的病呀!你在那怎么样?”
“别提了,我现在已回家了。”
“回什么家?”他睁大眼睛疑惑地问道。”
“先不谈了,给咱看看病吧。”说着叙述了杨迈的病情,然后唐主任让她仰卧位,屈腿后右膝压在左膝上,手拿打诊锤叩打四头肌,结果小腿伸展良好,反过来叩,左小腿伸展同样好,之后又做跟腱叩打足底划痕,反射均良好。
“基本没大事儿,但还得去眼科,查查视力是多少,看看视乳头,视野是否有复视现象。”说着递过检查单,娘俩转身又去眼科,时间不长,从三楼又回到二楼,把眼科检查结果递上,唐主任一看,“眼科全查了都正常,脑部没病,不用担心了。”
“那吐怎么办?头还疼。”
“我看也许是胃肠神经官能症,与饥饿有关,饥一顿饱一顿,使胃肠功能紊乱,胃肠不好也刺激脑神经,互相作用就有疼的表现,如果真有脑肿瘤,那不光是强烈的喷射状呕吐,还有剧烈的头痛,那种疼是持续不断的,这孩子不可能,放心吧!”
之琴听后感觉有道理,这趟没白来,算是弄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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